上个世纪70年代初,我出生在一个小山村。我的父母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,他们每天在庄稼地里挥洒汗水,我能切身感受到那一份辛劳。当时,父母对工人有种天然的羡慕,除却收入稳定外,体面的工作服也是原因之一。
打从我记事开始,国家进入改革开放初期。那时物资还比较匮乏,农村里许多人还穿着“家织布”的衣裳,极少的“洋布”衣裳都是留到年节时或串亲戚时才穿,不打补丁的衣服几乎没有,一件衣服往往是家里的孩子逐个传一遍,年纪小的穿年纪大的“旧衣服”,直到旧得再也禁不住针脚缝补,可最后还要“打袼褙”做成布鞋。与我们相比,工人家庭穿得好一些,他们有整套工作服穿,有时自己不穿了还能让家人“沾沾光”。
那时,工作服就是一种“身份”的象征,看他们穿的衣服就知道是哪个厂子的。我的耳边常常响起母亲对工人的一种难以掩饰的羡慕,她为自己没能当上工人深感遗憾。每每母亲看到一起共事的工人家属穿上几件淘汰下来的工服时,她总羡慕地说:“还是你家好啊,有个当工人的,穿剩下的工作服还这么新,一个补丁都没有……”她的一生有两大梦想:一是加入中国共产党,二是当上工人,虽然都没能实现,但是她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,鼓励我们好好学习。久而久之,这两个梦想也成了我的梦想。
上个世纪90年代初,我到一家饲料厂打工,虽然只是临时工,但待遇还算不错。一年四季的工服、厂服都有好几套,我给自己留了两套上班穿,还订了一套蓝色劳动布的男士工作服给父亲,一套小撇领儿的女式工作服给母亲。当时我激动得难以言表,心想:终于能满足母亲穿工服的愿望了。
当父亲穿着那身劳动布的工服走在村里时,村民们都惊奇地说:“呦呵,老王够时髦的,穿了一身牛仔装?”父亲自豪地说:“哪里,这是我家二丫头拿回家的工作服……”然后邻居们羡慕的话语不绝于耳。“真不赖啊,你家二丫头当工人了……”“真不错,有出息了。”母亲则表现得有些不好意思,工服穿上又脱,脱下又穿,总觉得不自在。可最终她还是穿上了,羞涩地走出家门,逢人就解释:“这是我家二丫头的工作服。”
没过几年,我又去了县里的招待所上班,那里的工服是天蓝色的毛料套装,模仿空姐的制服,穿上相当漂亮。于是,我又把淘汰的工服拿回家给姐姐穿,生活在山村的姐姐穿上后也是惊艳乡里。她们村的人从此知道:姐姐有个在城里“当工人”的妹妹,这让她在村里很有面子。
改革开放的大潮席卷而来,我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老百姓的衣食住行得到了全面升级,早已看不见谁家还会穿单位淘汰下来的工作服了。
如今,我是区人力社保局的工作人员,还加入了中国共产党。我的工作服变成了蓝西装与白衬衫,以及一枚别在胸前的闪亮党徽,幸福感、满足感几乎占据了我整个身体。记得单位刚开始要求全体人员必须工装上岗时,有人嫌工服太单调而心生抱怨,而我却不以为然,认为这是无比的荣耀。我从心底里认可工服的美观大方,大概是自己有工服情结的缘故。
我喜欢一身笔挺的西服工装,不仅是因为人看起来神采奕奕,更是因为这体现了窗口单位服务的规范化。工作人员每天统一着装与佩戴工牌,党员还要求佩戴党徽、亮明身份,无形中在内心产生了约束力,让为人民服务的意识更加深入人心,在老百姓心中树立良好的公职人员形象。
前年夏天,70岁的母亲陪他人来我单位办事,回去就对我说:“你们都穿一模一样的工作服,真精神真好看呀!”母亲的工服梦在我这儿实现,她比我还高兴。在家乡,她总会和其他老人说:“我家二闺女舍得给我买衣服,她自己却只穿工作服。”那些婶子们和大妈们就说:“你闺女在好单位,人家那儿工作服可不赖呀!”
我已经奔五了,作为一名共产党员,感到无比骄傲!我觉得穿工作服是快乐的:在这样的年纪,穿一身工装,走路时昂头挺胸,心也跟着年轻了起来。
能穿工作服,能加入中国共产党,这是我家两代人简单朴实的梦。如今,我一家人已梦想成真,相信中华民族伟大的复兴梦也会在不久的将来实现。